老陈出生于1960年,与我当属同一代人。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八十年代”的话题又被很多人提及,像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录》、甘阳主编的《八十年代文化意识》,都是热门的畅销书。对今天所谓的“新人类”一族来说,八十年代似乎已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时代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讲,八十年代不但是一个充满青春激情的年代,而且也是一个纯真朴素、较少算计之心的年代。社会学意义上的“代际”关系常常与社会分层有关,所以我大胆地预言:今天的艺术可能是为物质丰裕者备下的速食面,指望速食面对人体有益,无异于天方夜谈。速食面造就了新人类,也造就了新人类的艺术。 相比之下,八十年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老陈、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国家经历大乱之后百废待兴、重振山河的时候考入大学的。和许多满怀憧憬的青年人一样,陈群杰在跨入大学门槛之前并未想到要做一个艺术家。只是因为从小萌发自内心的对艺术的热爱,使他将艺术看得非常神圣。观其艺术家二十多年来的创作,无论是早年那些纯任少年心性,无师自通的静物习作;还是大学期间青春放歌、流连忘返的那些风景写生;包括后来严守古典家法的许多人物肖像创作……,陈群杰对艺术的执着与坚持令人侧目。也许是因为个性上的严肃与冷静使然,这种执着与坚持在有些人看来,竟有几分“保守”:对于趋新求变的“先锋派”来说,陈群杰的艺术并不急于“变化”;而对“学院派”来讲,陈群杰的步子显然是不那么方正了。 艺术家的矛盾与困惑是显而易见的,1992间创作的实物复印作品《纹理》在媒介方式上就很难归类。而且,它的出现也大大改变了陈群杰作为一个油画家的形象。这批作品具有明确的观念实验和纯正的古典精神,在艺术家的诸多作品中实在是一组非常有意思的东西。不久前,我第一次在艺术家的工作室里见到这批作品,方才明白他油画与素描作品中那些幽魂一样的白衣人形与这组作品的关联。也从中看出了艺术家在语言探索方面所做的种种努力,这种努力也可以在他2005年至2006年间创作的《向塔皮埃斯致敬——无意义的痕迹》中看出,艺术家拍摄了近两千张研究性质的照片,用以表达他对塔皮埃斯——这位现代艺术中的“古典主义者”和绘画语言大师的崇敬。这是陈群杰表达自己艺术立场颇为隐晦的一种方式。 在私下的一些谈话中,陈群杰并不讳言自己是伦勃朗、哈尔斯、方丹?拉图尔、列宾等等这些伟大的古典艺术巨匠的崇拜者。我看过他早先创作的一些风景与人体、肖像,大都朴实、饱满,从中可以见出艺术家的用心与追求。不过,老陈显然是过于追求古典意义上的完美了,以至于这些作品看上去更多地被那些大师的光辉所笼罩。学院主义艺术历来授人以“泥古不化”的把柄,其实学院艺术的功能本来就在于“保卫传统”,以“先锋艺术”之矛来攻“学院艺术”之盾,可以吗?所以,老陈不跑步追赶艺术潮流所招致的尴尬与寂寞并非一种个别现象。塔皮埃斯、弗洛伊德、巴尔蒂斯、莫兰迪也不那么“前卫”,有时还逆潮流而动,艺术生态也因此而丰满。“前卫”不是一种标签,云南当代艺术多彩的天空也拒绝这种单一、刻板的标签。所以,对陈群杰的坚持与“固执”,我报以更大的期待。 回过头来说,八十年代的文化理想主义对老陈与我们这一代精神气质的塑造,是决定性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个意思。物质匮乏年代树立的艺术理想并不容易改弦易辙、“与时俱进”,老子说:“反者,道之动”,变与不变,“保守”与“维新”总是相对的,而对艺术的追求与热爱才是永恒的。所以,我相信作为一个从物质匮乏的理想主义年代走过来的艺术家,陈群杰的选择与坚持有他自己的理由。作为同代人和同在一个学校共事的朋友,我为艺术家所取得成绩感到由衷的欣喜! (责任编辑:卓艺梵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