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下了一场雨,晚上和家人在饭店吃的饭,因为天气闷热,回来就没有直接进家门,只和夫人在窗前的小路边想散散步。因为懒堕天黑我是很少出门的,今天是例外。没走出几步,我发现在路边的杨树根旁的土地上有几个食指般大小的圆洞,顺着树干再往上瞧,离地约半人高的地方,趴着一只不愿动弹的蝉。于是引起我的好奇,因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蝉从地下钻出来往树上爬的样子,我就俯下身去用手把它扯了下来,想把它放到更高的地方,好让它省些力气。哪知这蝉象是故意不听话似的,怎么也不想自己去抱树干,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听人说,蝉在地下的黑暗中要忍耐十几年的光阴才可以爬上高高的树枝放声歌唱,说来变个蝉也真不容易,妻在一旁直说;“手要放稳,让它抓牢,别再把它摔坏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来蚕豆般大的雨点,哗哗哗,浇个挺急,我连它把放回去的时间都没有了,于是乎一手握着蝉,一手遮着头窜回了楼门。我住的是首层,直接进到了客厅,把这小东西随手放到了我画画用的毡子上。这时妻发现了,嗔怪着说;“你还不把它赶快放了,它也是个小生命呀”.我说:“来不及了,等下完雨再说吧”。 谁知雨下个不停,我先看看电脑。不一会,再抬头,呀!这是怎么啦?刚才还是不太爱动的小东西,竟然一下子破壳钻出了半个身子,嫩黄嫩黄的身体,柔嫩无力的四肢,不,是六肢还在不停的蹬踹。我一下子惊呆了,啊,这是金蝉脱壳,我本能的赶快找了一张未写过字的信纸,铺在桌上,然后把它从毡子轻轻的捏到了信纸上,我要拍照。我突然想到了数码相机,我若能把这珍贵的瞬间记录下来,让众多的朋友都能看到这美丽的画面多好呀。啊,太难得了!从进屋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它全身已经出来了,只是尾部还残留了一缕粘液,连在那张背部裂了口的蝉蜕上。这时我屏住呼吸留意细看了这个小东西,它两只乌黑的眼睛亮亮的,身体软软柔柔的,黄灿灿的,两只翅膀象一双刚露头还打着卷的嫩叶似的。我拍了一张,心想 等一会儿再拍,我点起了一只香烟••••••。噢,它在动,不停的动,可能是受到了光的刺激,我连忙关闭了闪光灯,失误,我埋怨自己,它一直试图着向前爬,我一次又一次的用手阻止他的行动。只见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道闪光的印痕,用手一摸,滑滑的,凉凉的,透明的液体留在了雪白的信纸上,又拍了一张,这时折叠的双翅已经打开了,只是软弱的瘫在它身体两侧。背上前端的竖纹渐渐的变成了黑色的道道儿,用手碰起来表皮层有些发硬了。它不停的向前,已可以听到簌簌的抓纸的声音,我知道,这是他的足尖有了力度。但是,此时的它已不再象初前移动的速度,这时我才注意到,它的双翅被那粘的液牢牢的吸在了纸上,使它前进不得,左右不得。我放下了相机,侧隐之心驱使我我顺手拿过铅笔,用那削尖的笔头轻轻的去拨动那薄如蝉翼的双翅,不,就是蝉翼,是软如湿透的丝绢的蝉翼,想帮助它早些迈出的这艰辛的一步。哦,又错了,我只这精心的一拨,谁想竟把它的一只柔翅折叠着粘在了一起,撕不开,扯不展,挑不离,竟造成了它的终身残废。天知道蝉的这看似讨厌的粘乎乎的东西,居然是天生的蝉翼快干保护剂,有了它,才有了双翅上的光洁和强度,有了它才有了日后那抗风雨,搏蓝天的勇气。呜呼,蝉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它此时身体拼命的扭动,刚刚着了黑色的腹背经这半天的柔翅的揉蹭,竟让身后留下片片的乌渍,太难看了。此时,我再也无心拍照了,这片片到黑色足以在我的心灵留下片片阴影。 雨停了,也就是下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没敢告诉妻子,只一个人,悄悄的溜出了家门。顾不上脚下那湿滑的路面,蹑手蹑脚的来到一颗挺直的老槐树旁,轻轻的把那只被我蹂躏多时的柔嫩的新蝉用手高高的放到了粗糙的老干上。我耐心的等了一会,我乞求蝉能原谅我。可他头也不回的在慢慢的向上爬去,看来他没有埋怨我的意思,我放心了。 回到屋中,我心还在树上,它今晚能顺利到达树顶吗?明天我能听到它那美妙的歌声吗?这一切我相信,我敢保证我没有伤及蝉的要害部位,但谁又敢保证今后还会发生什么。天上刮风下雨了怎么办?被那饿得肚子发慌的鸟儿发现了它可怎么办?遇着那手拿长长的杆子,上面涂了胶水,专门找衅它的人盯上又怎么办?它还能飞的了吗?我不敢想下去了,我久久的凝视着桌面上那只新蜕的蝉衣。 2008年7月8日深夜王华于梦花斋 (责任编辑:卓艺梵程) |